2008年10月30日 星期四

美國對加拿大虎視眈眈


熟悉美國獨立後的歷史,就會發覺美國的成長,是靠不斷對外擴張和兼併各地,由原來新英格蘭地區的十三個殖民地(州)起家,直至五十年前,將百多年前以毫不光彩的政治手段吞併到手的夏威夷升格為州,至今共有五十個州。美國人天生自傲,未來,美國還會繼續擴張,到時出現第五十一、五十二州,一點也不出奇。

話說美國立國後的第一場對外戰爭,其實是自己主動挑起,藉英國在歐洲與拿破崙戰爭被拖著,既無瑕又沒有兵力保護加拿大,於是美國總統麥廸遜(James Madison)在 1812 年 6 月 18 日通過國會批准,向英國宣戰,大舉入侵上加拿大省(Upper Canada,即今天的安大略省南部),當時,美國前總統杰弗遜(Thomas Jefferson)也公開要求要兼併加拿大,將英國勢力逐出北美洲。

美軍曾經一度處於優勢,佔據多倫多及放火焚城,但當 1814 年拿破崙在歐洲戰敗之後,形勢發生逆轉,從歐洲增援的英軍,將美軍逐出加拿大,並且繼續南下,一度佔領緬因州和美國首都華盛頓,麥廸遜總統被逼逃到維珍尼亞州避難。1814 年 8 月 24 日,英軍縱火焚燒美國白宮,以報復之前美軍焚燒多倫多。

直至 1814 年底,兩國在比利時舉行和談並簽訂和約,1815 年 2 月麥廸遜總統簽署批准和約後,才正式結束持續三年的戰爭,各自回復原來的邊界。

在這場戰爭中,美國原以為自己是正義之師,滿以為當年美國獨立戰爭,因逃避戰禍走到加拿大地區的人,以及在魁北克的法裔人,都不歡迎英國的統治。但事實上,英裔加拿大居民多數是美國獨立戰爭後,流亡加拿大的保皇黨,傳統上效忠英國王室;而法裔加拿大居民是天主教徒,對美國的反天主教情绪一向厭惡,於是二者共同反對美國侵佔加拿大的企圖,再加上加拿大不承認奴隸制度,與印弟安人部落的關係較美國好得多,於是有不少黑奴逃到加拿大,加入英軍,而戰爭地區外圍的印弟安人地域,普遍協助英軍的後勤支援。

這場美加戰爭過了差不多二百年,但其實美國至今仍然對於加拿大的廣闊土地和天然資源虎視眈眈,尤其是加拿大西部卑詩省(British Columbia)的林木和艾伯塔省(Alberta)的石油,美國在這兩個加拿大省份都有大量的投資,而自從魁北克獨立運動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活躍之後,美國更著意透過一些商人,試圖攏賂卑詩省和艾省的政客,倡議兩省退出加拿大聯邦,改為加入美國;這些美國在背後製造輿論的手段,在加拿大經已是公開的秘密。

美國在 1980 年和 1995 年的兩次魁北克獨立公投中,均表示中立態度,尤其是 1995 年公投之前,美國總統克林頓罕有地干涉鄰國的內政,公開談及不希望見到魁北克獨立,但在加拿大人的眼中,克林頓此舉只不過是一種形式上表達中立的姿態,試問克林頓在魁北克人中有多少影響力?魁北克人以 1% 差距否決了獨立,也不是因為克林頓的一句話。

歸根究底,美國是坐視一旦魁北克真的通過公投獨立,加拿大聯邦出現瓦解危機,屆時美國政府就有足夠理據,表明自己向來採取中立態度,加拿大聯邦瓦解亡國,與美國無關,一旦加拿大其他英語各省自決加入美國,美國便能漁人得利。

相比起二百年前,今天的加拿大英語省份與美國各州,除了政治體制外,無論在社會、民主、人權、文化、生活等領域上,差異越來越少,加拿大更在 1992 年,與美國簽訂「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增進兩地經濟融合,而且加拿大在國際外交上,也與美國共同進退,因此兩國確有不少人認同在北美洲實在毋須同時存在兩國英語國家。

而且美國兼併加拿大西部省份,不單止獲得豐富的資源,在軍事上,亦可以解決阿拉斯加州與美國本土分隔開所造成軍事支援上的困難,促使加拿大卑詩省加入美國的話,阿拉斯加州以後便可以與美國本土連成一體。因此,美國政府骨子裏恨不得魁獨成真,樂見其成。

可是,魁北克人與美國人在魁獨問題上,利益方向是一致的,可是傲慢自視的魁北克人,普遍還未醒覺到,如果魁北克獨立,究竟能否在北美洲生存?

以加拿大 13 個省和地區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比較,艾伯塔省排第二,卑詩省排第七,魁北克省排行第十,榜末的都是加拿大東部三個無論人口和地域均細小的省份。推動魁北克獨立的政客,其實十分清楚由於魁北克沒有優良天然資源,一向依賴貿易經濟,若果獨立後與英語省份交惡,將會嚴重影響魁北克的經濟發展,甚至「國家」的生存。

魁北克人的一大死症,是他們死抱法語文化,認為法語具優越性,殊不了解,在西半球,英語和西班牙語才是主要語言,法語在魁北克以外是全不流通,一旦獨立,在南北美洲各國的商人,有誰願意用法語與魁北克人做生意?

於是在 1995 年公投之前,當時的魁北克省長提出獨立後,仍希望與加拿大聯邦政府討論保留使用加拿大元,以及魁北克人保留加拿大國籍身份等,相當於承認了魁北克的自立存在問題和困難,可是,這個世界的政治,那會有這麼平宜又無本生利的事?

所以,早前法國總統薩爾科齊訪問魁北克,發表「兄弟論」,觸動魁北克人想「認祖歸宗」,不少法裔人的確希望魁北克回復成為法國的一部份,成為法國的一個海外省。

法國人對自己的語言文化非常講究,要是二三十年前,法國人會覺得魁北克人是他們的窮親戚,魁北克的法語經過二百多年來受到當地英語的影響,無論在用字和口音,都與法國本土法語存在偏差,這些元素都是過去法國政府一直不肯接受魁北克回歸的心底原因。

可是自從冷戰結束,歐盟各國經已認識到需要有更自主的經濟和政治力量,毋須事事靠攏美國,以往魁北克鬧回歸法國,法國確實不想破壞與美國和加拿大的關係,但時至今天,法國與歐洲大陸其他國家站於同一陣線,與美國的關係,既是盟友,也是競爭對手,法國自然毋須過份避忌與美、加兩國的關係。

若果魁北克獨立後,生存出現問題,要求回歸法國的話,法國政府就可以有充份藉口,在被動的情況下,接收魁北克,將領土伸延往北美洲,令法國可以倚仗歐盟在背後的實力,加強對美洲各國的影響力,同時打破自 1823 年美國總統門羅(James Monroe)為阻歐洲介入而提倡所謂美洲事務由美洲人自行解決的「門羅主義」(Monroe Doctrine),大大提昇法國的國際政治實力,因此魁北克的獨立,對法國潛在極大的政治利益。

2008年10月24日 星期五

哈珀向魁獨示弱:從薩爾科齊到訪魁北克講起


薩爾科齊在魁北克國民議會發表演說全部片段:
http://diffusion.assnat.qc.ca/video/CONF/CONF20081017NS.wmv

加拿大聯邦大選後不到一週,緊接是法國總統薩爾科齊的到訪,再次牽起加拿大和魁北克統獨問題的激烈爭論。加拿大的聯邦派認為總理哈珀對魁北克退讓太多,只會令魁獨勢力死灰復燃;薩爾科齊不想得失加拿大和魁北克人,試圖在魁省國民議會發表演說時中間落墨,表達支持加拿大團結,但被魁省的分離主義份子,認為薩爾科齊沒有支持魁北克法裔人的主權而感到失望,結果兩邊都不討好。

薩爾科齊到訪加拿大的一連三日,分別以歐盟輪任主席的身份,在滿地可出席加拿大與歐盟高峰會,然後到魁北克市,出席第廿二屆法語系國家領袖及政府高峰會議(22e Sommet des Chef d'Etats et des gouvernements de la Francophonie,峰會資料詳見 http://quebec2008.francophonie.org/ ),同時到訪魁北克國民議會(Assemblée Nationale du Québec),為慶祝魁北克市建城 400 周年發表講話。

從歷史角度而言,最早到達加拿大的是法國人,他們早於 1534 年抵達聖羅倫斯河一帶定居,並稱那裏為新法蘭西(Nouvelle France),到了 1608 年,法王亨利四世委任 Samuel de Champlain 為新法蘭西總督,並著令建立魁北克市,成立殖民地政府,至今剛好 400 年。

到了 1663 年,法王路易十四世宣佈新法蘭西為法國的一個省,自此 100 年後,即 1763 年,法國卻因為在「七年戰爭」中敗給英國,於是簽訂「巴黎條約」,將新法蘭西割讓給英國,英國便將此地改名為魁北克省。

雖然英國國會在 1774 年通過《魁北克法令》,保留了魁北克地區的天主教和法語文化不受威脅,但此後接近 200 年的日子裏,魁北克省的政治經濟,實際上操控於該省保守的天主教教會,少數英裔專貴,或親英裔的法裔人手裏,情況就有如 1949 年國民黨敗退台灣以後,外省人在台灣壟斷政治經濟令本土人抬不起頭一樣;於是,社會地位被壓逼的結果,導致民族對立的恩怨不能化解,最後到了 1960 年代尾引發起大規模的魁北克獨立運動。

1967 年,當時的法國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在滿地可世界博覽會舉行期間,在滿地可市議會發表演說時,多口講了一句 "Vive le Québec libre!"(自由的魁北克萬歲!),結果引發起魁北克法裔人的民族情緒,個人身份定位由 Canadien(ne)s-français(es) (法裔加拿大人)變成了 Québécois(es)(魁北克人)。

到了 1974 年,魁北克國民議會更加通過《官方語言法令》,法令中規定法語是魁北克唯一的官方語言,變相廢除了英語在魁北克的官方地位,其後,省政府的 Office québécois de la langue française「魁北克法語辦公室」更將之推廣至商業和日常生活層面,例如規定街道的指示路牌、商店的門牌、公開展示商業廣告標語等等,通通必須使用法語。

之後在 1980 年和 1995 年分別搞了兩次爭取獨立的公投,1980 年的公投有 40.44% 支持,但到了 1995 年,支持獨立的人上升至 49.42%,只差 1%,加拿大今天的歷史就會完全不同。

在加拿大聯邦政府層面,1960 年代末之後,執政黨都傾向刻意挑選魁北克人,或由魁北克選區出身的議員擔任總理,以平衡魁北克的分離壓力,例如前總理杜魯多(Pierre Trudeau),穆朗尼(Brian Mulroney ),克雷蒂安(Jean Chrétien),馬田(Paul Martin)等,幾乎全部一律與魁北克省有關係。

但現任總理哈珀卻是來自西部的艾伯塔省,他在任兩年多期間,已不斷釋出對魁北克的善意,例如在 2006 年在下議院帶頭通過魁北克在加拿大中具有國家(nation)身份的議案,又在 2007 年容許魁北克以獨立身份加入 UNESCO(聯合國經濟社會文化組織),這些都是聯邦派人批評哈珀向魁獨勢力示弱的例子。

哈珀的做法,正中現任魁省省長莊社禮(Jean Charest)的下懷。莊社禮在政治上可謂是哈珀的前輩,雖然他以魁北克自由黨黨魁的身份擔任魁省省長,但他過去從政大部份時間,都是過去的進步保守黨(Progressive Conservative)下議院議員,在 1993 年的聯邦大選中,當時執政的進步保守黨慘敗,在下議院僅餘兩席,莊社禮就是其中一名倖存的進步保守黨議員,他後來還臨危受命擔任進步保守黨領袖四年,直至 1997 年大選之後,他退出聯邦政壇,返回自己家鄉省份繼續從政,獲邀擔任魁省自由黨黨魁,2003 年起出任魁省省長。

過去幾年,莊社禮藉著他過去在聯邦政府內閣的工作經驗,大力推廣魁省與其他國家的聯繫。魁省政府的架構中,自 1967 年起便設立了「國際關係部」(Ministère des Relations Internationales ,見 http://www.mri.gouv.qc.ca/en/ ),等同一個「影子外交部」,今次藉著魁北克市建城 400 周年,籌辦法語系國家高峰會議,就像在台灣的中華民國一樣,大搞務實外交,試圖自我提升至獨立國家的地位。

在這場聯邦政府與魁省政府的內部角力中,哈珀最敗筆的,就是魁北克建城 400 周年慶祝盛典,竟然沒有邀請自己的國家元首,身兼加拿大女王的英女王伊利莎伯二世出席,而是垂手讓予莊社禮,邀請了魁北克昔日宗主國(法國)的元首出席,大有雀巢鳩佔之意。

而且,莊社禮不單止邀請了薩爾科齊到魁北克國民議會講話,成為 400 年歷史以來,首位在位法國元首到訪魁北克議會,而且更與法國簽訂了雙邊加強專業人才交流的 Entente France-Québec sur la reconnaissance mutuelle des qualifications professionnelles「魁北克 - 法國互認專業資格協議」。當然,若果沒有加拿大聯邦政府的讓步和同意下,魁北克又怎能與法國簽署相當於國與國對等條約的協議書?

莊社禮在歡迎薩爾科齊的講話中,不斷以歷史背景和同種語文來強調魁北克與法國之間的關係,又強調 ".... le Québec puise en France une part essentielle de son identité.... de l'histoire, même un silence de deux siècles n'ont jamais rompu notre lien."(魁北克在身份上源自法國的實質部份....在歷史上,即使經歷兩世紀的沉寂也不能洗刷我們的連繫。)。

薩爾科齊在演說中,講得興起時又說 "... je dirais que les Canadiens sont nos amis, et les Québécois, notre famille. Et les peuples français et québécois sont comme deux frères, séparés un temps par le destin mais réunis aujourd'hui par un dessein commun, ..."(我形容加拿大人是我們的朋友,而魁北克人,我們的家人,法國人民和魁北克人民就有如兩兄弟,時間和距離分開了我們,但今天基於共同目標再次連繫一起)。

加拿大的報章,大部份都對於薩爾科齊在魁北克議會那些等同支持魁獨的誘惑言論輕描淡寫,只集中提及薩爾科齊所謂呼籲一個更團結和包容的加拿大,實在是駝鳥政策,掩耳盜鈴,這樣對化解國內分離主義壓力的問題毫無幫助。

另一邊廂,魁北克人也曾經有意見,除了獨立之外,也希望重回法國的大家庭,與法國合併,可是過去 40 年來,法國歷任政府除了在外交上不得不與魁獨保持距離,以免影響與加拿大的關係,以及在冷戰時代破壞北大西洋公約各國之間的團結。而且在六七十年代,歐洲工業和經濟蓬勃發展,相比之下,魁北克就如一個鄉下的窮親戚,魁北克人所講的法語口音,經過 200 多年的分隔,與本土口音經已不同,所以法國人當時對魁北克要求回歸,表現相當冷淡。

但如今東西方冷戰早已結束,北約和歐盟版圖東擴,歐洲諸國努力尋找自己的獨立的外交路線,不一定要與大西洋彼岸的美國或加拿大的支援,如此一來,薩爾科齊的講話,有沒有弦外之音,法國政府對魁北克獨立,或甚至回歸的態度有否轉變,是一個十分值得注視和探討的課題。

2008年10月17日 星期五

加拿大大選結果分析


香港時間星期三舉行的加拿大國會下議院選舉揭曉,一如所料,總理哈珀領導的保守黨在下議院保持第一大黨的地位,但我屋企所在的溫哥華南選區,仍然被自由黨穩守著,但在卑斯省列治文選區,自由黨的現任華裔議員陳卓愉(Raymond Chan),卻敗給另一名香港移民,代表保守黨的黃陳小萍(Alice Wong)。

今次大選之後,保守黨仍未能在 308 席的下議院過半數,只取得 143 席,較大選前多取 16 席,但依然是一個少數政府;而自由黨(反對黨)則由 95 席下跌至 76 席,喪失 19 席。魁北克人黨(Bloc Québécois )維持第三大黨的位置,但他們的 50 席全部都是來自魁省。政治上屬於左派的新民主黨(New Democrats)今次由 30 席增至 37 席,是議席增長上的大嬴家。

大選後維持少數政府,意味著保守黨的施政仍然不會暢順,向國會上下議院提交法案存在隱憂,但自由黨的議席進一步下跌,亦反映選民肯定總理哈珀的施政,一般估計如果哈珀能夠帶領加拿大走過環球金融海嘯的衝擊,很大機會不等到四年任期結束,在有利的時機下,提前舉行大選,尋求二度連任。

自由黨有 21 位現任議員在大選中敗陣,其中 16 位敗於保守黨,5 位敗於新民主黨。相比之下,保守黨只有 4 位現任議員落敗,其中比較觸目的,要算艾伯塔省 Edmonton-Strathcona 選區,保守黨現任議員僅以 0.9% 選票差距敗於新民主黨對手,打破 2006 年大選後,保守黨壟斷艾省全數 28 個議席的局面。

保守黨在安大略省南部和西部,從自由黨手上奪取了 9 個議席,可是大多倫多市(Greater Toronto)依然是自由黨的票倉,該地區共有 23 個議席,保守黨竟然一個也攻不下。另外,保守黨也在紐芬蘭省一敗塗地,原有的 3 席全軍覆沒。

在國會層面上,保守黨不過半將會令哈珀倡議的上議院(Senate)改革受到阻滯。加拿大的上議院跟隨英制,全數委任,採用終身制(實際任期至 75 歲退休為止),一向是退休政治顯貴俱樂部。上議院有 105 席,現時只有 89 名上議院議員,有 16 席懸空,由於過去自由黨 13 年執政期間有多名上議院議員退休或過世,藉此委任了多名自由黨人進入上議院,因此現時上議院中,自由黨佔 59 席,而保守黨只有 24 席。

由於加拿大憲法規定,法案必須經國會兩院通過,上議院雖是個橡皮圖章,在國會慣例上不會否決下議院通過的法案,可是涉及上議院改革,將上議院改為全部民選,涉及現任上議院議員和反對黨的切身利益時,可能是另一回事,一旦發生上議院不同意下議院時,便會產生憲制危機,處理不宜,哈珀自己也要下台,所以除非保守黨在下議院過半,等同獲得大多數民意支持的情況下,改革才會容易。

而在政治版圖的層面上,保守黨雖然在安省有進展,但離不開以哈珀為中心的西部和中部內陸省份支持,在魁省和東部大西洋省份,尤其他們在大多市和紐芬蘭省一席也拿不下,足證哈珀始終無力恢復過去保守黨先賢在東部的支持。魁北克獨立運動向來是加拿大東部的敏感核心問題,執政黨在這些地區缺乏議席,也反映出東部選民對保守黨的政策沒有好感,無論哈珀如何營造團結和解的氣氛,分離主義的陰霾始終存在。

2008年10月13日 星期一

2008年加拿大聯邦大選


同樣有很多香港移民的加拿大,明日(十月十四日)將舉行大選,可是傳媒大多集中注意美國的大選,就連本年初澳洲,在香港也有顯注報導,相比之下,加拿大向來在國際事務上,被視為是美國的附庸,國雖大,但地位卻不高,香港傳媒如此取捨,也是無可奈何。

保守黨在 2006 年大選後,在自由黨手上重奪失落 13 年的政權,這可以用「奇蹟」二字形容。奇蹟一:保守黨以國會下議院(House of Commons)少數政府(主要是西部省份支持)而能夠達到穩定執政,順利提升公眾支持,在政治上最有利的情況下,總理哈珀要求加拿大總督解散國會下議院,希望透過大選使保守黨成為下議院大多數的執政黨。

但更大的奇蹟是:一個政黨如何經歷大選導致幾近崩潰滅亡,浴火重生,利用 13 年時間,重新爭取選民信任,再次上台執政。

1993 年聯邦大選,當時的進保保守黨(Progressive Conservatives,俗稱 Red Tories,現時保守黨的前身)在前總理穆朗尼(Brian Mulroney)9 年執政之後,因為經濟政策失敗,失業率最高升至 10%,社會福利推累聯邦政府債台高築,竟然在 1991 年經濟最低迷,失業率最高企的情況下,推出不得民心的銷售稅(簡稱 GST),使加拿大人不得不以選票更換政府。

進步保守黨之前在加拿大下議院 295 席中,佔過半數的 169 席執政,可是加拿大選舉實行單議席單票制,當執政黨在每一選區的選票都不過半時,就標誌著要被選民掃出下議院。進步保守黨結果慘敗,在大選後失去 98% 的議席,只餘下 2 席,連「官式政黨」(加拿大法律規定在下議院擁有 10 席或以上才可稱為 Official Party)的資格也失去,幾近等同滅亡。

當時有一些原本是親進步保守黨的右傾人士,因為不滿進步保守黨的經濟政策,於是聯同一些退出進步保黨的人士,組成了改革黨(Reform Party)。當年 28 歲的哈珀也是其中一位退出進步保守黨後,成為改革黨發起人之一,及後在 1993 年,年僅 34 歲就當選加拿大國會下議院議員。

由於改革黨被指立場極右保守,政治上過份靠攏美國,因此該黨在加拿大政治十分反覆,在下議院一直維持五六十個議席,持續只有兩成民眾支持,為尋找政治生存出路,他們不得不透過號召集結以往進步保守黨的支持者,重組保守黨勢力,結果在 1987 年成立後的僅僅 13 年便告解散,在 2000-03 年間,改組成較鬆散的「加拿大保守聯盟」。

2004 年,「加拿大保守聯盟」從新重成保守黨(俗稱 Blue Tories,作風仍較過去的進步保守黨,無論在經濟政策以至內政福利方面都偏向右傾),哈珀獲推舉為保守黨黨魁,並帶領保守黨在 2004 年聯邦大選中,成為下議院第二大黨,於是哈珀成為國會反對黨領袖。

哈珀在 2006 年出任總理之後,放棄過去進步保守黨的不少包袱,也洗革自由黨執政年代政治死水的風氣,做出不少大膽舉動,例如提出改革加拿大國會上議院(Senate),廢除上議院遵從英國的委任制,改為直選制,以加強加拿大民主政體的認受性,但此舉須透過修訂加拿大 1867 年憲法,程序複雜,政治上亦存在爭議。

內政上三項驚人之舉包括:(一)2006 年 6 月在國會通過提案,鄭重以整個聯邦政府的身份,向 1885 年至 1923 年間歧視華裔移民而實施「人頭稅」之下的受害者,向全體加拿大華人道歉;(二)2006 年 11 月,又在國會提案,承認魁北克在加拿大之內,享有國家(nation)地位,以舒緩法語系的魁北克爭取獨立的壓力;(三)上任後三個月向國會提交聯邦財政預算案時,宣佈將 GST 由 7% 調低至 6%,雖然同時將基層入息稅由 15% 升至 15.5%,但又同時大幅增加基層家庭未成年成員的免稅額和教育福利,透過刺激消費推動經濟增長。

尤其在現時全球經濟環境急劇惡化的情況下,加拿大維持保守的經濟政策,維持小政府和市場主導,壓抑政府開支以減輕政府成為納稅人的負擔,相信都是現今加拿大人樂於授權哈珀和保守黨繼續執政的主導原因。

哈珀的選舉網頁:http://www.conservative.ca/EN/1002/

2008年10月10日 星期五

政黨合併是一種政治交易

民主黨與前線合併在即。政治上的事,從來都不是「義」字當頭,裏面若果沒有涉及利益,誰會願意做呢?

商場上的合併,通常是透過重組精簡架構,達到降低成本,增加利潤,提昇管治效益;可是政治上的合併,卻往往與金錢和管治拉不上關係,所謂政治利益,目的都在維護或增強既有的政治能量或影響力,為組織延續政治生命注入動力。

單仲偕向報章透露,民主黨曾經邀公民黨談合併,但對方沒有反應。這似乎是必然的結果。公民黨尚是一個年青的政黨,而且該黨在政治光譜中位置清晰,領導層盡是社會上的尊業精英,對中產和年青社群有強大的吸引力,具備較廣闊的發展空間。

相比之下,民主黨和前線顯得垂垂老矣,雙方本質上均離不開第一代領導不肯放權的局面,導致過去幾年不斷發生內耗的爭議,加上「大佬文化」當道,年輕有志參政者,若不識時務,依傍權位者而上,那會有出頭天?於是難以吸引具質素和活力的新血加入,組織發展停滯不前,梯隊斷層的情況相當嚴重。

民主黨的前身,是一九九零年由太平山學會和民協人士合組的港同盟,及後於一九九四年港同盟與匯點合併,組成今天的民主黨,因此民主黨對組織之間合併之舉,並不陌生,但分別的是,先前兩次合併,是為了進一步壯大組織,為團結整個民主派而做。

民主黨成立之初,確實是對推動香港的民主充滿壯志,在一九九四至九五年的三級議會選舉中大勝,最輝煌的時期,在立法局內坐擁十九個席位,幾乎是議會的三份之一。

可是升上政治高峰之後,民主黨的高層開始靠攏建制,戀棧權位,不肯推行世代更替,最明顯的是二千年,民主黨由三位黨內元老(張炳良,林鉅成,黃震遐)合撰俗稱「三老報告」的改革建議,提倡黨內限制立法會議員只能連任兩次,即最長十二年任期,以促進世代交替,延續組織的活力,對一個發展中的組織而言,這已不算是急進的交替措施,可是掌握者卻刻意將之擱置。

大家有眼見,民主黨大部份仍坐在立法會議事廳者,都是一九九一年當選,至今十七年,還要多做四年,即合共二十一年,其中還未數算何俊仁、李永達、張文光、涂謹申之流,四年之後是否仍然厚顏繼續參選。

對於一個上層如此老化的組織而言,若不是香港政制停滯二十年,立法會議席空間有限,選民為了監察政府和平衡避免保皇黨坐大,很多時是無可選擇地,原諒和放生了民主黨,卻使民主黨高層錯誤解讀選民的信息,認為民主黨仍然能夠充份獲得選民的授意,並且在泛民主派中維持領導的角色。

今天,民主黨吞併前線,能否如羅致光所說,有利團結泛民主派,實在很成疑問!至少,在短期內,民主黨表面上是壯大了,但前線的成員中,不少過去也曾加入過民主黨,因在不同層次上意見不和而退出的人士,合併的結果只是塘水滾塘魚,領導層自我感覺良好。

合併可以為民主黨帶來新氣象嗎?對民眾有吸引力嗎?未來有新血願意加入嗎?我的答案,是三個「不」!簡直談是上是一個新瓶,只是舊瓶舊酒一壺。

前線的成員避免在滾滾政治流水中被進一步邊沿化,民主黨為鞏固在泛民主派中「一哥」的地位,雙方合作聯手遏制民主黨內的改革聲音,確保兩個月後民主黨領導層改選中,維持大佬專政領導的角色,於是雙方協議安插劉慧卿出任民主黨副主席,亦確保前線一些成員,在合併後能夠在領導層分一杯羹,如此種種枱底協議,誰說不是一宗政治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