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6日 星期四

培正回憶:序言

從香港培正中學畢業離校至今,差不多 25 年了。興之所至,忽然想把自己對培正的回憶和少年時代的印記,在記憶尚存的今天寫下來,以免老來患上痴呆,失去這段記憶而深感後悔。

培正最優良的傳統,除了自 1924 年起設立每屆畢業生級社制度之外,就是每年召集畢業離校 25 年的校友,回到母校接受銀禧加冕,成為培正中學的「元老」;這種培正的特有文化,促使母校與校友維繫感情,產生強大的凝聚力和強烈的歸屬感。

我和父親(1952年級偉社)兩代都是培正舊生,還記得就讀培正小四那一年,親睹父親回校參加謝師宴慶典,晉升培正元老的一幕,當年卻從未想過,時光是如此飛逝,轉眼快要輪到自己。

對畢業銀禧加冕的重視,仿如培正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到時到候在內心呼喚著你,一時之間,級社重聚活動越來越多。隨著 facebook 的普及,便利了很多二十多年不相見的老同學,互相聯繫起來,也有在這個園地裏重遇培正的老師。於是,大家自動自覺地務要組織起慶祝畢業銀禧的籌備工作,級社在 facebook 的群組也變得熱鬧起來。

於我而言,在培正的回憶可是傷心多於愉快。中一中二兩年,我都是全級其中一名優異生(各科平均成績都達 80 分以上),但到中四那年成績滑落,最終留級,成為成長中一個很大的轉折點。

由於未能與自小學起一同成長的同學同年畢業,自己從原屬的級社,轉到下一屆級社,於是有好一段時間,個人在同學社群中的角色和屬性變得模糊,情感上難以接受,對自己心理和成長都因而受到影響,情緒上為逃避失敗的現實,個人變得十分自我中心,孤癖離群,木納寡言,同時也發展出較偏激極端的批判思考,直接影響自己日後的性格發展。

「滿招損,謙受益」(出自《尚書.大禹謨》)是我小六畢業時候,一位培正小學老師在紀念冊上的題字,至今三十年後回首過來,確是恒真的哲理名言。

刻下,我只想隨心書寫一系列「培正回憶」的種種片段,卻沒有預算過將會有多少篇。除了在 facebook 連載之外,我亦會將文章轉貼到自己的個人網誌之上,畢竟個人網誌荒廢多時,是時候重新磨練自己書寫的恒心,也將自己少年時的瑣碎事,並當年作為一個中學生如何看人際關係、老師、學校、教育制度及社會等。

我希望把這些自己的回憶片段,與老同學們和老師們分享,當中某些回憶片段偶有尖酸刻薄的描述和批評,都為了如實反映一個中學生面對問題的心路歷程,也想盡力做到以今天客觀的角度回望那一段歷史,不怕將自己真性情的一面表露出來。我深信認識我多年的朋友,應可以接受我的文筆,亦期盼著各位辛辣的回應,把我從牛角尖裏面拉出來。

2009 年 4 月 16 日

2008年12月1日 星期一

連續七次補選落敗

故友譚月萍今年八月底病逝,她的黃大仙慈雲西區議會議席,結果民主黨在補選中未能保住這個議席,最後敗在民建聯手中。這次已是過去五年以來,民主黨在區議會補選中連續第七場敗仗。

民主黨對上一次在補選中勝出,要數 2003 年 4 月 6 日深水埗區議會美孚選區補選,當時政府正就《基本法》廿三條立法進行諮詢,梁愛詩、葉劉淑儀等高官的言論令全港市民嘩然,尤其在美孚這些中產社區進行選舉,當時的社會氣氛本應對親建制派十分不利,民建聯派出重量級的立法會議員楊耀忠參選,與民主黨的王德全在知名度上有很大的距離,然而在當時社會形勢對泛民主派十分有利的情況下,王德全亦僅以 849 票對楊耀忠的 840 票, 9 票之微險勝。

五年前反廿三條立法的「七一大遊行」,對 2003 及 2004 年的區議會及立法會換屆選舉影響很大,據我了解,左派在 2003 年底區議會選舉大敗後,迅速檢討敗選原因,痛定思痛,派了一群幕後精英到美國取經,學習外國發展成熟的選舉策略及管理,汲取了先進的選舉技巧,並且在 2007 年區議會換屆之前,將他們學到的理論,於在每次補選中實踐出來,化為實戰經驗,為換屆選舉打下基礎,最終在去年 11 月,將泛民主派打得落花流水。

當民建聯每次在補選中勝出,民主黨那班窩囊的領導層,無論對內對外,都只懂將敗選理由,推諉於對手背靠內地,資源豐富,又有錢又多人,懂得收買人心,而民主黨是個窮黨,沒有錢人又少,資源有限,難以匹敵。

可惜過去連續六次補選敗陣,民主黨都沒有好好的深入反省個中真正的原因,於是出現第七次敗選,並不足為奇;若果民主黨再不反省,從選舉管理制度上作出改革,可以說,以後再遇上這種小區單打獨鬥的選舉,民主黨都會落敗,成為定律。

今次補選的慈雲西選區,過去 14 年來一直是由民主黨代表,已故的譚月萍在區內辛勤工作,與慈樂邨街坊十分親近,是高民望的社區領袖,她自 1999 年當選之後,連續兩屆高票連任。今次補選中,民主黨的候選人呂永基(30 歲),以「延續譚月萍生命光輝」為競選口號,希望打出溫情牌,以吸納原來譚月萍的支持者的選票,自身的賣點是年青實幹,說穿了,即是告訴大家,呂永基這位小伙子斤兩不多,學歷普通,只在社區和政圈打滾,欠缺社會經驗,要依靠先人的「老本」。

反觀對手,民建聯的袁國強(46 歲),說自己是註冊理財師。他去年 11 月曾經挑戰譚月萍,最終落敗,但他沒有就此放棄,繼續留守在社區工作,相信袁國強當時也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有幸在一年之後,這麼容易就奪取得到民主黨十多年的堅固陣地。

即使不論呂永基和袁國強二人的地區工作成績和實力,其實從基本背景和策略上,早已知到民主黨在慈雲西補選這一關絕不易過,而且選擇了呂永基出戰,更是敗選的其中一個重要關鍵。

首先,政治之事並不高尚,政治的運行規律,最基本是講求實際的利益,這個道理無論放在政客之間,仰或是政客與選民的關係,都是一樣。香港的代議政制發展了四份一個世紀之後,選民的投票意識,其實經已非常成熟,在一場選舉中,「人」的因素極度重要,尤其在越是小圈子的選舉(區議會比起立法會,算是小圈子),選民的投票取向,單靠政黨的影響其實不大。

俗語有所謂「人去茶涼」,放諸選舉,選民以前投了譚月萍的,即使明知呂永基是譚月萍的繼任人,支持者的選票也不可能百份之百全數過戶,這是因為選民與譚月萍的關係,和選民與呂永基的關係,根本是兩回事,情況就一如立法會九龍西選區,親左派選民無人不知李慧琼是曾鈺成的弟子,但曾鈺成走到香港島參選後,李慧琼也不可能盡取過去曾鈺成同樣數目的選票。簡單說,換了人,票數必然出現折扣,問題只是折扣的多與少而已。

其次是比較呂永基和袁國強的年齡與社區的關係。談到「年青實幹」,這一招在某些投票取向較理性的社區(例如中產、專業人士人口佔明顯比例的社區)有一定的作用,但慈樂邨的人口正在老化中,於是對於區內的長者選民而言,候選人過份年青反而成了選舉致命的其中重要原因,這是由於長者容易認為年青人少不更事,即使呂永基三十出頭,也可能從表面判斷他入世未深,相比之下,袁國強的年紀剛步入中年,予人較成熟穩重的感覺,很明顯,呂永基在那群不大理會政黨政綱的選民中,必然處於劣勢。

再三,袁國強在去年敗選後繼續留守社區,持續和不懈的社區工作先穩固了自己過去的票源,於是比起對手,有更大的空間開托新票源,尤其是上述支持譚月萍但未必支持呂永基,較游離的一群,當這種對手的折扣效應越大,袁國強爭取的空間也越大。呂永基無論在年齡和在慈樂邨的工作根基方面,都是很大的弱點,民建聯通常利用「耳語」方法,支持者在邨內透過人與人的交談「唱衰」對手,同時可製造羊群效應的心理,將選擇意志薄弱的選民拉到自己的一方。

最後,民主黨就是敗在自己落伍的選舉操作上。現時英國、美國、加拿大的選舉,都經已發展出具效率的管理和操作模式,基本上要做到候選人明確清楚知到他的支持者在那裏,否則就難以維持與支持者的關係和聯繫,鞏固票源。

左派現在使用的技術,只是透過在支持者中,尋找若干精英義工作為候選人的聯絡人(也可稱為「針」),然後透過責任方式,每名聯絡人固定負責某數量或範圍的選民,並且在其負責範圍內,找出那些選民是支持者,這種操作的實質好處,是在選舉當天,助選團只集中找出支持者出來投票,催票的過程中,絕不會將時間花在對手的支持者和非選民身上,提升了催票效率和更易掌握選票日每段時間的勝負形勢,便利候選人和經理人能夠寧活操作,臨場調兵譴將。

當然,這種管理和運作所需的是人、金錢和時間,民主黨向來都指對手投放大量金錢在地區工作上,可惜民主黨卻從來不著意掌握人和時間因素,而據我了解,而做到以上在區內置「針」的運作,其實花費不大,可以說,現時一名區議員的地區工作開支津貼,只要用少部份,經已綽綽有餘,運作得宜,每名區議員都可以發展多一個區。民主黨領導層若有此等思維,議席又怎會不斷萎縮?

最後我想講講候選人的質素問題。參政者,極需要抱負、毅力和承擔,認清楚自己的方向,不輕言放棄;參政和投票一樣,都不是玩泥沙。民主黨向來有很多參選人,為了參選才急急加入民主黨(呂永基就是其中之一),究竟自己是否準備全身投入政治,可能會對工作、前途、家庭帶來影響等,自己其實未想清楚,於是大部份遭遇敗選的黨員,甚至是未能成功連任的議員,落敗後便意志消沉,荒廢社區工作,離棄社區,令到很多選民對民主黨很失望,對民主黨人的參政質素抱有懷疑。

相反,左派陣營的人,聽說他們一旦投身參選,預備了至少八年(兩屆時間)的工作目標,就算第一次競選失敗,還會將目標放在來屆,甚至再後一屆,於是他們當中不少曾經敗選的,落敗後也沒有離棄自己投身社區,繼續耕耘(袁國強就是其中之一)。正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可憐民主黨那班自問社會精英的領導層,他們在社區種了甚麼?或有沒有種?怕且他們仍未知曉!

2008年11月18日 星期二

厚顏無恥的中大校長


中大校長劉遵義,以自私見稱,不少校內員工,都對其人嗤之以鼻。上任以來,種種惡行,真是「鍋鍋新鮮,鍋鍋甘」!諸如教學語言政策(背棄中大推動中文使命)、頒授董建華榮譽學位、教育學院事件調查中的「失憶證人」、校園發展計劃(曾揚言拆應林堂、華連堂)、大肆伐木(包括破壞小橋流水)、校巴收費風波、將學院院長(Faculty Deans)由民主選任改為校長委任等。

繼而發生《中大學生報》情色版事件,成立五所實為單幢宿舍的所謂新「書院」,近日又有拆峰火台風波,以及黑箱作業地改組教務會,將中大學生會會長的當然位置剔除,矮化學生會在中大校內制度的角色等等,真是罄竹難書。

尤其在《中大學生報》情色版事件中,即使學生報編委的處理手法有值得商榷之處,也毋須在事件發生之初,為怕影響校譽,立即與學生報劃清界線,迅速成立紀律小組整治學生,以一刀切的手法,甚至向與事件無關的新一屆編委成員發出警告信,但事後卻大玩文字遊戲,辯稱「沒有處分」同學,拒絕對發錯警告信一事公開向同學道歉。

做錯事死不認錯,讀書人最基本的禮義廉恥是非對錯都混淆不分,將責任推諉他人,或將事實指鹿為馬,是我們這位中大校長的個人特徵,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有甚焉」,在劉遵義身邊的大學高層,盡都是唯唯諾諾之輩,為主子的立場護航;作為一所高等學府的主事人,劉遵義與其班子的所作所為,他們面對學生時候那種高高在上的咀臉,這就是我們的中文大學教化學生的應有態度嗎?又怎不為我等中大人所冷齒?

也許有人會奇怪,我從中大畢業了十七年,幹嗎還要為校園的問題而動氣呢?某次我與大學一位高層閒談,提及到我與一群跨年代(七十年代至二千年代)關心中大的校友組成了「中文大學校友關注大學發展小組」(簡稱「校友關注組」),對大學行政當局提出嚴厲的批評,於我們又有何益?

我們愛護中大,更希望我們的後輩,能夠在一所思想開放及堅守學術自由的優良大學中學習和成長。若果中大越辦越好,我們一班離開校園多年的「老鬼」,也無謂在校政問題上指指點點,又或者「知少少,扮代表」。

可恨的是,劉遵義及他的管治團隊,在過去幾年之間,不斷破壞中大的傳統及其核心價值,而校友評議會又由親大學建制的「擦鞋」校友把持,令不少局外校友忍無可忍,可以說,中大過去歷任校長中,從來沒有發生如現任劉遵義這樣導致各持份者峰煙四起的局面。情況不斷持續,很多校友也站出來要劉遵義下台,我相信劉遵義本人及大學管理階層,不單止沒有反思其過,就連一點羞恥之心也沒有。

在公共行政學中,所謂「良好管治」的元素,主要包括透明度、問責性和回應性。但看看我們的中大,這些「良好管治」的元素卻是全數欠奉,例如大學圖書館擴建及拆峰火台的爭議中,劉遵義公開表示他銳意保存峰火台原貌,卻堂而皇之地說出他認為大學高層所有為大學未來發展的建設,都是出於良好意願,因此這些議題沒有公開諮詢的需要,而且這是大學一貫的做法。

天呀!今天是甚麼年代?劉遵義這樣說,不是建基於他君臨天下的心態麼?要求所有中大成員體諒和順從他的好意麼?更有甚者,當有本科高年級同學問劉遵義有關大學圖書館擴建工程的細節時,劉遵義竟然對那位同學說:「到時你都畢業,冇需要用圖書館!」,在校同學對大學發展的關心,劉遵義的回應又是如此冷漠無情,他究竟對中大有多大愛護?各位看官應該心中有數。

因此,若繼續由劉遵義以及他的一班不懂「良好管治」的所謂高級學者領導中大,中大不會有安寧的一天。校友們,為了我們母校的健康發展,為維護中大既有的價值觀,現在不站出來推倒劉遵義,還等幾時?

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

美國種族問題未解決


美國大選塵埃落定,奧巴馬成為美國歷史上首名非洲裔總統,但事實上不少分析發現,奧巴馬之所以能夠當選,與小布殊政府八年施政過份不濟,麥凱恩太老,麥凱恩錯選佩琳作競選拍擋,金融海嘯來臨,種種天時和背景因素,都使到麥凱恩背負太多共和黨負面的包袱,即使他們背後最頂尖的幕後助選人材,也難以奇兵突出,可謂迴天乏術,共和黨和麥凱恩焉有不敗之理?即使民主黨派出任何人與共和黨對陣,結果都是一樣;所以我認為麥凱恩的落敗,是非戰之罪。

當然,今天很難「馬後炮」地想當然,若果是希拉莉對麥凱恩,結果又是如何?美國的票站調查發現,奧巴馬多吸引了黑人、西班牙裔、年青人、婦女的選票,對於反對「種族說」的學者或政論分析員而言,美國的黑人人口只佔全國的 15%,因此奧巴馬之能夠當選,還是有相當的白人將票投給奧巴馬。

如果美國的人口和種族,都在美國國土上平均分佈的話,以上的說法是成立的。可是,美國總統大選沿用著二百多年前憲法所訂的「選舉團」制度(electoral college),鑑於在聯邦制下表現各州份的對等地位,各州選舉團的人數相當於該州在參眾兩院議席的數目,亦即是與各州佔全國人口比例掛鈎,因此在美國大選中,候選人奪取多選舉人票的大州份對勝負至為關鍵。

雖然選前民調發現麥凱恩在全國平均支持度,落後奧巴馬多達十個百份點或以上,在其中 48 個州實行「勝出者盡取所有選舉人票」(winners take all)的制度下,麥凱恩可以是傾瀉式的慘敗,選舉人票理論上可以近乎零,但最新點票結果顯示,麥凱恩仍有超過 150 張選舉人票,亦即是說,共和黨仍能夠在不少州份勝出,這又是那些州份呢?為何在小布殊八年窩囊治國,麥凱恩老態龍鍾之下,那些州份的選民為何仍然選擇共和黨?

其實答案就在於共和黨奪取的州份,主要都是美國歷史上最歧視黑人的州份。美國在 1862 至 1865 年為解放黑奴發生內戰,當年美國南部共有 11 個州,曾經為要保留奴隸制度而脫離聯邦,而到今天該 11 個州,除維珍尼亞州和佛羅里達州外,其餘 9 個州(包括主要的德克薩斯州、路易斯安那州、田納西州等)都選了麥凱恩。其中佛羅里達州在過去三屆大選中都爭持激烈,原因在於佛羅里達州接近古巴,在冷戰年代從古巴逃來不少西班牙裔和西印度群島帶膚色的人口,令到向來傾向維護藍領、小數族裔和基層的民主黨,得以在佛羅里達州與保守的共和黨勢力競爭。

因此,大選結果只反映出原來保守的州份依然故我,其他游離州份,只需要有 10-15% 選民逆轉,戰果隨時改寫。所以今次美國大選,其中成敗,盡其量都是反映民意求變的逆轉,多於美國人真正容納黑人政治,或能夠完全消除種族隔膜。

在撰寫本文此刻,還有一個參數未能得悉,就是不要忽略美國大選乃同時改選眾議院全部 435 個議席。美國政治制度講求完全的三權分立,美國人十分清楚行政立法互相制衡的重要性,不少人總統票和眾議院票分投不同政黨。究竟眾議院改選對美國政治版圖產生甚麼改變?會不會出現民主黨在未來兩年同時控制行政和立法,使奧巴馬政府成為強勢管治,美國民意的走向如何,還要靜待眾議院選舉結果,才可以得出最終結論。

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

英語教學之倒果為因

自問英語水平絕非頂尖,甚至遠不及我幾位正在中大就讀的學妹。大學裏面,學生之間的英語能力確是良莠不齊,可是同時代成長,接受了同等長度時間的教育,為何會存在那麼大的偏差?只要稍作統計和科學分析,就會發現大學生的英語能力,跟他們源自的中學有莫大的關連。

香港的英語教學出了甚麼問題?大概不時看報章講述學生的語文水平下降,老師的語文基準試不合格率,大學的教學語文「國際化」,甚至從林林種種的補習英語廣告,可以感受得到。可是,時下不少標榜能夠增強個人英語能力的教學方法,又是否正確和合乎科學呢?

早前看了一篇「八成學生讀錯常用英語」的報導(見於《東方日報》2008 年 10 月 14 日 A18 版),提及一所英語培訓機構訪問了 500 名小四至中三的學生,說大部份學生讀錯 estate,又搞不清 comb 和 come,bad 和 bed,full 和 fool 等等,於是香港教育學院評估研究及發展中心的顧問李亦鵬,就主張初中英語課程應加入學習國際音標,並且認為這樣會對學習英語事半功倍。

這些所謂顧問專家的意見是否可取,實在十分值得商榷。從香港學生學習的表層意識而論,香港沿用的「填鴨式教育」,各科強調背誦,實際上是產生「只求分數,不求甚解」的後果;以我的親身經歷,確實有不少同輩的同學到了大學本科階段,仍然說英文發音是要「背」的!我相信在香港中學生當中,這個情況十分普遍。

先談談:「專家」指大部份被訪學生都將 estate 的重音放在第二節是錯誤讀法,「專家」這個說法,錯在那裏?

大家不妨到網頁 http://www.thefreedictionary.com/estate 聽聽 estate 這個字的美式和英式發音。很明顯,「專家」一定是國際音標的盲目信奉者,尤其集中參考美國出版的字典,於是認為 estate 的重音,應該放在首端,讀作 [ 'isteit ](首重尾輕),但事實上,英式讀法是兩個音節皆重的 [ 'is'teit ],「專家」採用了美式口音作為對錯準則,於是問題來了。

那麼 pass 又應該怎樣讀才對呢?美國人讀 [ 'pe:s ],英國人讀 [ 'pa:s ],美國人又會不會聽不懂英國人講 pass 呢?如果香港那些真是「專家」,為何不找一個英美發音一致,但相信有九成以上香港人都會讀錯的常用字 discount(首重尾輕才是正確)去考學生呢?

事實上,世界上有不少廣泛使用的語言,都存在地域口音(方言)的問題,例如漢語的方言超過 250 種,法語主要也有本土(分南、北口音)、魁北克、非洲(前殖民地)口音,德語也分南、北和瑞士、奧地利德語等。至於英語,在英倫本土各地(牛津、約克、曼徹斯特、蘇格蘭等)都有不同口音,還有一種很特殊的現象,存在一種源自工人和低下階層的口音(例如:球星碧咸的口音),以至遍佈全球的前英國殖民地,於是又有美國音、澳洲音、新加坡音 "Singlish"、香港音、非洲音等等。

但這些語言,總自行以某一方言作為正宗標準,例如漢語以北京口音為正宗,法語以巴黎口音為正宗,德語以漢諾威地區的口音為標準德語(Hochdeutsch),而英語乃普遍接受牛津音(英女王及王室使用的口音)為正宗。

因此,「專家」以 estate 為例,選用美式口音作為發音標準的參考值,已是原則性犯錯。但我認為,語言是一種有具生命性質的媒體,同一種語文在各地域產生不同口音偏差,輕重音位罝不同,在所難免,除非是完全錯音(例如:open 和 oven ),否則不應過份強調學生讀錯。經常指責學生犯錯,對促進學生的學習態度,不單止一點幫助也沒有,更打擊了學生的自信心和學習意慾,結果當然是「遇錯越錯」!

另一問題是:使用音標輔助學習英語,是否真的事半功倍呢?我的看法是否定的。

強制初中生在英語課程中學習音標,按他們習慣以背誦方式學習而言,與強制他們多學另一種外語,其實沒有多大分別;要學生額外強記更多,只會適得其反。

從語言學的角度分析,英語和其他歐洲語言,都使用拼音文字。但我們學習法語、意大利語、德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等,通通都不需要使用音標,只有英語例外,這是因為英語是一種混雜語言,因為歷史因素,使到英語的發音和文法,受到歐洲多種語言的影響,變得毫無規律,例如: one 和 won 讀音相同,open 的讀音 oven 不能類推,就是明顯的例子。

可是其他歐洲語,都各自有其標準的拼音法則,只要掌握了這些標準讀音方法,所有字都可以一看就讀得出來,因此學法語、德語等不需要用音標輔助。

但英語始終離不過拼音文字的本源,總存在其某些拼音秩序,要靈活使用,還免不了多聽、多用、多講,怕犯錯而不敢講,是學習語言的大忌。香港某些中學出來的學生,英語能力較好,我認為除了同學的資質以外,長時間在校園學習生活空間中聽、寫、講英語,日子有功,很自然地就會掌握得到。

我很奇怪香港那些所謂英語教學「專家」,他們所想的,總是離不開格律性「要學懂 A,就先學好 B」的課堂教學框架,又為何不叫學校採用活動教學法,設立「K 房」,強制學生上課唱英語流行曲,我相信這樣學習英語,才會事半功倍。

試想想,你的小孩子牙牙學語時,你會先教他們音標嗎?